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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2期末考试成绩下来了。校门口,很久没见下雨。冬旭低着头,撺紧了书包带子,脚趾是凉的。对面的人很平静,却有一种近乎处于狂风暴雨中的隐忍。当他说你其实能进的,她的身体失重了一下。程锦:“为什么?”冬旭:“数学答题卡涂错了。”他静了一会儿,语气仍是淡淡的:“考试的时候,你在想什么?”她也静了一会儿:“…没什么。”“我看你考试的时候一直在捏福袋。”“是吗?”雨丝打着他的脸颊,他抹去后,照旧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:“没事,下次加油。”她对视着他。“秘密,我还能知道吗?”她看程锦笑了一下,看上去有点冷冷的,又似乎是一种错觉。程锦看了看天上的雨,成千上万个小拳头。“抱歉冬旭,我先回家了。”看他并没有正面回她,她迟疑地问:“你生气了吗?”程锦:“我气的是我自己。”他看她的目光里有她不能理解的深度。他说“气”,但表情却淡薄从容,带着一种文气的温雅。是他随口说说,还是极端的冷静,看不透。福袋是陆泊送的。爬了一天的山去寺里求来的祈福袋,回来时他脚都磨伤起泡了,瘫在地板上说要是敢丢了的话就把她扔江里头。期末考试那天,她从文具盒里拿出,就一直心神恍惚地看着。直到老师要收卷了,才心慌地发现忘了涂答题卡。涂错——情理之中了。她和陆泊,从没冷过这么久。他不来找她,她也习惯是他先低头,于是就这样僵着,渐渐疏远。过年放烟花,灯火璀璨之下,也只有她和程锦。当习惯一个人溶到自己的生活,剥离时,会有抽丝剥茧的感触。每个寒暑假,以前早上一推开门,本该有他提着酱肉包洋溢的笑容;中午时,菜香飘着,他就该来她家蹭饭了;下午了,他就会躺在她腿上,在沙发与她玩游戏玩到忘我。到了夜色降临,他们就该去顶楼的天台上放松地看着月亮,开瓶雪碧,聊聊未来人生,许着轻浮的承诺——“永远的朋友。”这句是什么时候说的?冬旭记不清了。隐隐约约的,大概的,只记得一些场景——天台,厚重的黑夜,晾衣架上谁家忘了收走的白色长袖,斜飘着。缺月洁白,眺望下方有一条汽车头灯连成的光带。阴凉的风,风声清晰,呼呼的。那时候他坐在她身旁,与她正仰望同一片夜空。高一下学期,按成绩抽签,她跟陆泊换了座。远上加远。他坐教室最右边,她坐在最左。新同桌是个爱八卦的女生,比月老还关心人间恋情。一到课间,就拉她到走廊聊天。有天她突然问:你是不是喜欢陆泊?冬旭吓了一跳:“我不喜欢。”等看到她狡黠的笑时,冬旭才觉得不对劲儿,转身一看,陆泊就在身后。他像是没听见,低着眼,绕过她便直直走了,身后一群的人。陌生人一样——冷淡、无关。看他漠然地擦肩而过,冬旭有点失落,感觉两人好像真的回不去了。这一学期,也是噩运的开始。家里渐渐来往着陌生而凶煞的客人,爸妈总让她进屋别出来,回家时站在门前听到屋里的大吵,地上多出桌子、椅子、杯子的碎肢。她爸的夜不归宿,她妈频繁红肿的眼睛。一切都暗示着家里正在天翻地覆。直到高二快开学,要交学费了,她妈才抱着她说出实情。什么爷爷的朋友还的——他爸扯谎,网上赌博赢的。巨额的诱惑,掉下最迷人的陷阱,最后她爸越赌越输,直到输光还不甘心,又怕她妈知道他把她冬旭的学费输光了,于是就去各个平台网贷,发疯了想赢回来,最后欠下十几万,网贷公司雇的打手找上门后才敢说出实话。家里亲戚都借过了,低声下气地求过了,学费都还差四万。她妈边骂边哭。冬旭拍着她的背,安慰着:“妈别哭,我有办法,我有。”第一次腆着脸问程锦借钱,羞耻感像保鲜膜一样裹得她透气不得。程锦家管得严,从小压岁钱、奖学金都要上交,一时没那么多,拼拼凑凑只拿出两万。“抱歉,我再去想想办法。”他按住她发抖的双肩。他们都不过只是手无寸铁的学生,不能再麻烦程锦了,她在床上抱着双腿这样想。于是晚上七点,冬旭小心翼翼地敲响了陆泊家的门——是陆泊开的,他外婆回老家见姐妹了。陆泊打量着她,靠在门边,很久才开口。
“什么事?”半年没说话了吧。他的声音听起来磁性了许多,低浑着,一种睡意和轻慢混在嗓子眼里,如慵懒的猛兽。听得她耳朵痒痒的。冬旭忐忑地低下头:“我想借点钱。”寂了很久很久,在她以为自己都该识趣地走了。“进来。”他说。陆泊坐在沙发上,手搭在沙发两边,有点心不在焉,偶尔看看窗,偶尔看看她。冬旭被他看得心慌,无措地站着。“稀客啊。”他冷冷地说,身体慵懒地靠着沙发背,整个人面无表情。“挺久没说话了,一找我就为了借钱?”冬旭脸红了,瞬间无地自容,嘴里支支吾吾。陆泊:“多少?”冬旭:“…两万。”他看着她披在肩上乌黑的头发,揉揉眉间,闭了闭眼。“你走吧,钱我”一听“走”,冬旭慌了,以为他在赶她,忙着急地打断他:“你想要什么?”陆泊被这话怔住了。黑色短袖给了陆泊冷峻的压迫感。他起了身,慢慢走近,停站在她面前。——真无法想象自己会像小偷一样躲在阴影中看他们放烟花,却只能失力地说这样也好。——本来都打算只当一个旁观的角色。右手五指再猛地插进她头发里,脸与脸凑近,他的眼睛一层层地深下去,深到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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